第二章 燕青衣-《天师门徒》
第(3/3)页
尸阳绝护体---燕老道太清楚了,徒弟燕青衣天生的体质,注定他这辈子只能如行尸走肉般痛苦地活着,心中一阵暗叹:“孽缘、造孽啊!!!”
所谓尸阳绝护体,乃道家亦称之为活死人,即半人半鬼,犹如僵尸般在世间存活着,说是行尸走肉亦不为过,乃是人鬼结合后的一种天生怪胎。
像燕青衣这般,体内不但毫无先天阳气,三魂七魄竟然无法相之融合,导致一副可怖的阴阳脸,更是万中挑一的倒霉蛋。如此阴盛阳无,便无法吸纳天地灵气为已用,更不能利用阴阳调和之气进行修炼了、正所谓孤阴不长、独阳不生,三魂衰竭、七魄不容,阴阳相分、魂魄相离,视之为绝户也!
而且,这种体质腐蚀灵魂,每活一刻消耗的便是生命灵魂,每到天地阴阳交替之时便会受到莫大的痛苦。阴盛阳缺,称之为天地不容的存在,必然会受到天罚,故而苟延残喘存活于世,也是行尸走肉,形如鬼物无异。
少年胸前的那张鬼画符,便是燕赤霞倾力制作的阴阳和合符,其作用便是时刻帮助少年调和体内阴阳二气,减轻天地交替时少年所承受的莫大痛楚。
青衣抬起手,轻轻摘掉头上的那顶斗笠,一张可怖的鬼脸仰望着无尽苍穹,落日的余晖映射在脸上,顿时令他感觉一阵的热燥,几滴浓黄恶臭的水珠自阴黑的半边脸上渗出,令他半边几近腐烂的脸一阵阵的抽紧,让人看了有些发沭、遍体生寒。
“希望。”转过头,青衣静静地看着身后的燕赤霞,奇丑的眼睛中毫无生气、光泽,充满迷茫、呆滞的眼神,透着一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气息。
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,少年的头再次扭过仰望着苍穹之壁,短短的两个字似乎在嘲笑燕赤霞的掩饰,到了这种苟延残喘的地步还会有希望可言吗?是做徒弟的不懂还是做师傅的在压根装不懂呢?少年暗自摇了摇头,内心灰败地叹息道:“对于我来说,活着只是一种奢望罢了,唯死方能解脱!”
燕赤霞苍老的脸色顿时有些黯然,他看的懂那双眼神中流露的不是期待,而是痛苦、哀默、心死、绝望,甚至还有一点没来由的恨意。他在恨谁?是恨他的父母还是恨我这个不称职的师傅呢?谁有错谁之过!那不过是一段感动天感动地的人鬼情缘,是一段天地绝唱,何错之有?要说有,也是因为天道下的人鬼殊途,天道不仁,以万物为邹狗,这是宿命的悲哀,也是青衣的悲哀!
燕赤霞不禁长长叹息一口气,学着少年的模样抬头目视着无尽苍穹,发自肺腑地感慨自喃道:“道道道,非常道,错错错,谁之过?问世间情为何物?直教人生死相许。”
“道?天道昭昭,冥冥中自有注定,不知师傅所说的道是指天吗?记得您以前告诉徒儿,只有修仙之人才是修行天道、信仰天道的人,像徒儿这种被天唾弃惩罚的人,是不是也是道途中的注定?”青衣心中毫无波澜,十几年如一日仰望头上的苍穹,他始终不明白燕赤霞口中的道是怎样的存在?或又存在哪里?
”青衣,天道无量,大道三千,每一种存在都是有道理的,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也不过是天道之下万千道途的一种,我们天师门的道虽然包罗万象,却也只是一种道途,试问一个人的力量又怎能斗得过天呢?祖师张道陵人称五斗先生,可知天下事,不也是淹没在道途之中了吗?天若能斗得赢,每个人的命运岂不是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,那生与死又有何区别?你的存在并不是天地不能容忍,而是你没有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,所以只能听天由命、任由摆布罢了!”
“如师傅所说,天道下一切存在都是有道理的?我不懂我这样的怪胎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?难道是验证人与鬼之间的奇迹吗?徒儿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呢?道无处不在!掌控自己的命运,恐怕只有掌控天道才行。”
青衣收回仰望穹苍的目光,他知道这样无言地质问苍天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,自己是个怪胎多少可以理解,若说自己是个奇迹却是牵强地很,对于天道来说,绝对是不允许这样的存在的,除非自己真有能力掌控天道,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,脱离被命运摧残的桎梏,摆脱天罚的枷锁。但是!对少年来说,活着都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望,又哪里有什么能力奢求掌控自己的命运的能力呢?
燕赤霞多少有些惊愕,没想到自己这个整日只能仰望看天的徒弟竟然有了如此深的感悟。他只知道驱鬼除魔、降妖卫道,却从未想过人怎么可以掌控天道、掌握自己的命运,不禁有些语塞,愣在半晌不发话。
“师傅,您为什么要收徒儿为徒?您知道尸阳绝护体意味着什么,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,徒儿连个废物也算不上,只能说是个怪物,一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怪物,天生的体质注定我没有修习天师门术法的资格,师傅一直说那段人鬼情是千古佳话,我很好奇我的父母?一个怪胎到底有着怎样的背景?”
青衣柔弱的声音夹杂着一分不安的好奇,似乎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纠缠了n多年了,却始终没有问出来。燕赤霞看得出来,少年被这个问题压得很痛苦,他看到在少年吐出问题时,轻轻地吁了口气,似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。
燕赤霞同时也不禁有些惊讶地看了少年日渐趋向成长的脸,眼前的小子终于不是那个终日沉侵在悲伤的命运之中的迷茫孩子了,对方的眼神中明显弥漫着一股求知欲,多了一些自己也看不懂的东西,那是对亲情血脉的眷恋吗?不过这样也好,至少徒弟有了自己对事物的想法。
但燕赤霞不知道的是,少年其实心里想得很简单,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会生出自己这样的怪胎?又是怎样的父母会把自己孤零零地丢弃在这个世上?如果燕赤霞知道徒弟会这么想,肯定会为徒弟的想法感到郁闷。
“你、你的父亲,他叫宁采臣!”黄昏的余辉下,燕赤霞仔细注视着柔软的少年身影,久久叹息一声,终是缓缓开口道。
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