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这碛长达八百里,又称沙河,也就是大戈壁。 “云沙泱漭天光闭,河塞阴沉海色凝。” 砾石铺盖的大戈壁是最为可怕的路段! 巨大的荒漠里上无飞鸟,下无走兽,也无水草,是行旅人最艰苦的途程,甘愿为利益挺而走险的商队大都于此处蒙难。 行出一段路,看着绵亘浩瀚而又杳无人烟的荒凉戈壁,武赢天散了【逆血易】,并随手摘下面布。 “哎哟,哑巴真难装,很长时间不得说话,憋死我了!” 玄奘听声转头,带着愧疚的神色接话,“悟空,昨夜就寝之事实属无奈,还请你……” “呵呵,互有得罪,毋再提它!” 武赢天迅速打断了他的话,并重起话题,“诶……师父,此前你可曾想过西行之路是眼前这个样子的?” 他苦笑,“想过,却没料到比想象中的更为艰难。” 闲聊片刻之后,两人又开始了外番语的师徒教学。 置身于茫茫的戈壁滩上,眼界的豁达可造就出心胸阔泛而又舒畅。 然而过不了多久,就会有一种强烈的奢求——那就是对水的渴望。 在这失血般萧杀和枯衰的戈壁滩上时刻存在这种让生物绝望的危机,肌体的表层部分缺水都会使人感到焦躁不安。 渐渐地…… 黯兮惨悴,风悲日曛。 两人间的交谈因为身体产生种种不适而只是间歇进行,直至完全终止,两人均失语。 尽管带着水囊,玄奘的嘴唇还是因强光照射和空气过度干燥而干裂出血,喉咙也干哑,说话时很疼痛。 武赢天因拥有特殊的内体,“她”没有出现明显的干裂出血等异常表象,但其头脑却偶尔发涨,眼前也不时灰蒙发暗,不似过去那般端于犀利。 一条条干沟毫无生气地横卧在茫茫戈壁滩,地面布满了粗砂、砾石,马匹踏在上面,沙沙作响,这单调的声音隐约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,令人不安。 走出数十里,除了见一些麻黄、沙拐枣等耐旱植物零星点缀其间,鲜有植物生长,动物根本就毫无踪影。 目睹此景,“她”暗暗感慨:“唯有此时方能体会出‘穷荒绝漠鸟不飞,万碛千山梦犹懒。’的意境。” 戈壁滩大多数时间是静悄悄的,静得让人窒息,满目苍凉,毫无生气,偶尔的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,更有一股莫名的静寂气氛。 不过…… 干涸和苍凉的戈壁滩有时也会狂风大作! “峥泓萧瑟不著一草木,狞风拗怒都向空中号。” 飞砂走石形如“一川碎石大如斗,随风满地石乱走。” 那气势似要把整个世界消灭在它的淫威之下,令人畏惧而又无奈,武赢天不得不几次暗下出手拂开砸来的石头。 在寂寞而又痛苦的行程中,昨晚原本就没休息好的唐僧开始产生幻觉,他总觉得奇形怪状的恶鬼围绕在自己的前后。 玄奘的信仰很坚定,认为这是佛主在考验与磨练自己,他没有将混乱的感受言予身旁的悟空,只是诚恳地默诵佛经来安定。 在沙漠中行进,其最大的困难就是容易迷路。 王伯陇虽然指明了方向与距离,但路途中毫无标识,两人走了数天,判断着应有百余里了,仍然找不到野马泉,此刻他们水囊中所存的水已所剩无几。 高能致远。 武赢天在唐僧惊奇的眼神中腾于高空瞭望了一番。 “她”回落后失望道:“真糟糕!我们可能偏离了方向,要不就是还没到附近,这野马泉根本就寻不见。” 玄奘心虚地壮言道:“校尉大人不可能诓语,继续走,兴许就在前方。” “她”摇摇头,“师父,马已腿软,不行了,你那里还有多少水?” “唉,仅够一次满喝。” “这样啊……那还是用我的水来救马吧。” 武赢天强忍着焦渴将余下的水全部喂了马,目前只有玄奘的水囊中尚且有几口可供润嘴的水。 坚持行了半日,还是不见野马泉,二人均很焦急。 下马歇息中,玄奘取出水囊,假饮了两口,然后递给眼望远处的悟空,不想一阵眩晕摔倒于地。 “啊!师父!” 武赢天转身将他扶起,伸手去探额头,“师父,你是生病了吗?” “水……水……” 他突地一挣,跌身扑向水囊。 可惜…… 那仅余的最后一点水已经全部渗入了碎石间。 “千里之资,一朝斯罄。” 僧人怀抱水囊,干哭无泪。 玄奘那绝望的表情叫“妖精”泛起一阵阵的心痛! “她”咬着干干的嘴皮,揪心地暗思:“唐僧历来都表现得很坚定,可眼下他竟也不能自制了。没想到这鬼地方会这么恐怖,每时每刻叫人萌生退意。要是再寻不到水,别说是唐僧,连我也死定了,除非……” 玄奘突然起身,神色极严肃地道:“悟空,我们此刻便回第四烽尚有一线生机,否则必将葬身于此。” 武赢天从他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哀伤与恍惚,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。 “好,我们先回去,然后另想办法。” 回头走了十余里,玄奘忽然停下,寐目,不断地叨口念经。 因为…… 他想到了自己曾经对自己与世人允诺下的誓言:“不到婆罗门国求取到真经,决不东归一步。” 玄奘深刻反省:自己这番回头根本不配作为一名虔诚的佛教徒!正确的做法是,宁可西进而死,决不东归而生! “师父,怎么了?” “妖精,我们师徒缘分已绝,贫道只能送你至此,你回去吧!” 突然生变的话口叫武赢天脊背乍寒,他已不再称“她”作悟空,而且还要将人撵走。 “她”明知理由却故意嗔道:“你又要赶我走……为什么?” 唐僧的赴难之心已然铸下,他不想因一己之私累及无辜的延西仙子丧命于此。 困境逼得出家人再起诳语之念。 于是…… 违心的话在凛容绝情中道出:“玄奘至此方才醒悟,佛妖不同道,眼下的困境皆是因你这个妖精而起,除非远离祸源,否则佛主不容,贫道终不可到达佛法圣地……你快点走吧!别耽误贫道的大好前程。” “你……” 武赢天又气又急却不愿同他起争执,愣是憋了个满面通红。 “她”知道对方赶自己走是善意,却不承想这话说出来会如此之重,完全是毫不留情的全盘否定式指责! 令其深为痛苦的是:此话是他人所说也就罢了,可它却偏偏是出自于一个自己千方百计去照应的高僧之口。 “那好,玄奘法师一路保重,妖精去了!” 悟空头也不回地策马东去,唐僧噙泪挂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于石山之后。 他那有生以来最为剧烈的情绪波动犹如滔天洪水,冲得佛法戒池岌岌可危,曾经无比牢固的根基几欲决堤。 “啪!” 高僧为刚才的思想越界与诓言恶口自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。 他驱话送别那人。 “南无阿弥陀佛,罪过罪过,戒为无上菩提本,应当具足持净戒。” “延西仙子,贫道犯戒之举实属菩提善念,希望你能平安地返回中原,回去那四季都遍布着花海的滇部故里。” 离行只是应急的权宜之计,一心追寻唐僧西行的武赢天于山坳后方视力不及处驻了马。 “她”恨恨地诌道:“好你个唐僧,就是想撵我走也不用说这么恶毒的语言吧!什么佛妖不同道……什么祸源……什么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……真是气死我了!” 武赢天很妖地凭空抓来一块石头将其“喀嚓”捏得粉碎! 妖颜对地苦笑,“哼……既然说我是妖精,那我就不能辱没其名,妖精的行事就要妖孽!” 碎石灰向天撒去,话语也跟着向天呼出:“唐僧,你想死……门都没有!即便是灌你喝马血我也不会让你渴死,没有马,就是扛我也要将你这个大和尚扛到西天去见佛祖。” 唐僧守望了一阵,确定延西仙子当真走了,这才叹了叹气调头继续西行。 “妖精”凭借着非凡的视力远远跟着孑然一身,寂寞孤行戈壁的唐僧,“她”的怒意很快消散,仅落下无尽的牵挂。 就在老马不堪骑行而牵随不久,可作为路标的骨堆再现,玄奘大喜! 他心念:“方向没有错!继续坚持!” 行了又行。 四野茫茫。 夜幕降临。 水源…… 杳无踪迹。 前者在向上苍祷告:“玄奘此行不求财利,无冀名誉,但为无上正法来耳。仰惟菩萨慈念群生,以救苦为务,此为苦矣,宁不知耶……” 后者也在祷告上苍:“苍天在上,求您大发慈悲,将玄奘引至水源吧!我武赢天死不足惜,但他却不能死,他若是死了,那这份撼动天地的精神如何留存于青史?” 夜晚的遍地磷火烂若繁星,唐僧虽无惧这些却不敢停歇,他彻夜都在前进。 第(2/3)页